第1个回答 2015-06-16
“四月、三月,你们没事了啊”小璃眨着无辜的大眼睛问
“她是谁?”三月的口气不怎么友善
三月暗想:这人真没礼貌,进来也不敲门=进来也不知道敲门,害的四月这么慌张
四月赶紧起身,把小璃拉到三月面前,介绍到:“她叫小璃,以后也就是黑月岛上的人了”随后,四月一脸正色地指着三月:“三月,你以后可不能欺负小璃”
“``````”三月无声地看了一眼双脚呈内八字,满脸红彤彤,眼光闪闪的小璃,没兴趣地点了点头
“哎呀~~~~~~~~~~~!糟了~~~~~~~~~~~~~~~~~”一直沉默的小璃突然大叫
这一声,差点没惊得三月去杀人
“该去做饭了”叫完后,小璃立刻笑着补充道:“我先去做饭了”
过了好久才恍过神来的三月马马虎虎地吐出了几个字
“这声音和六月有一拼
11)舞会
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晚餐后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
十月手里拿着几张票说道:“那么,女士们,请你们用最快的速度打扮,舞会马上就要开始了”
九月眯着眼睛乐呵呵地接过十月的话:“你们这群雄性生物也该去准备你们的礼服了吧!”
四月捂着嘴笑着走到九月身旁,挽着九月的手开口道:“九月姐姐,我们快去准备吧!不然就真的来不急了”
“看吧,还是四月乖”十月称赞道
刚说完,四月又补充了一句:“跟这群雄性动物计较,会有损你的气质”
九月听了,立刻绽放出了甜美的笑容:“就是啊,我们走吧!不要跟这群雄性生物吵了”然后便拉着四月去更衣室
十月整张脸都黑透了,刚才那个伶牙俐齿的四月真的是他那个乖巧温顺的妹妹吗?
“我收回刚才说的话”十月闷声道
“三月,你发现没,四月变了”隔着薄薄的更衣室,十月很记仇地打小报告
正在换衣服的三月问道:“哪里变了?”
“变得厉害了,是说话上的厉害”十月继续打小报告
“十月哥,你才发现啊”三月平淡地回答,跟四月做搭档可不是白做的,四月的厉害他早就领尝到了
换十月惊讶了:“你怎么知道的”
三月穿好上衣,没好气地回答道:“她的厉害,我可是天天都在领教”
“三月、十月,好了没,就差你们俩啦”大嗓门的二月嚷嚷道
三月面无表情地走出更衣室,接着,衣衫不整的十月也走了出来
“走吧,别让公主们等急了”玄月笑眯眯地说道
七月没好气地吐槽:“其实你是想早点看见沧月姐吧!”
玄月没有否认:“差不多吧!”
“是吗叫差不多啊?死傲娇,还不承认”七月不知吃了什么火药,火气这么大
一旁的玄月那个无辜啊,他傲娇,那里有啊?
三月这个观众忍着笑,回头催道:“玄月哥、七月哥,还不走”
“来了,哼”七月翻翻白眼,没好气地回答
玄月小心翼翼地问:“七月吃火药了?”一项沉默乖巧的七月今天怎么`````?
三月也是一头雾水:“我也不知道”
穿着粉红色露肩礼服、手上戴着红宝石手链的九月兴奋及了,非逼着一身粉紫色长裙、外有深紫色披肩、头戴成熟系发夹的八月和她玩扑克牌
“九月姐,我真的不想玩”八月玩着披肩上的蝴蝶结,有气无力地说道
四月穿着红色露背的礼服,脖子上系着黑丝带,左手上戴着十字架手链,右手端着几杯红酒:“九月姐、八月姐,喝红酒吗?”
八月叹了口气,拿过一杯红酒,想都没想就仰头喝完了,这动作看的九月与四月都呆了,那有人喝红酒这么不优雅?放下杯子,八月伸手去拿另一杯酒,正想喝掉,却被一只白嫩的手止住,八月微皱眉头,抬头,便看见沧月穿着一袭冰蓝色带有黑色蝴蝶的礼服
沧月摘下头上戴的可爱的蓝色帽子,责怪道:“待会那些男生就来了,别喝醉了出丑”
“哦”八月心不在焉的回答
“啦啦~~~!”六月穿着宝绿色的短裙在舞池的正中央拿着麦克风唱歌
九月立刻抱怨道:“好难听,你说是不是啊,八月”
“挺好的”喝完三杯红酒的八月回答道
九月以及四月都惊奇地还在喝红酒的八月,她不是最讨厌听六月唱歌吗?怎么今天这么反常?
“十月哥哥来了”穿着可爱公主系裙子的小一月大声叫道
转头,便看见六位穿着一样的帅哥向九月她们走来,原本安静的舞厅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,花痴的尖叫声高过了音乐的声音
“十月哥,这次我们可比你来的早”九月不怀好意的坏笑着:“根据我们的赌约,你们男生必须邀请一个女孩跳舞”九月果然不怀好意,想和十月跳舞就直说呗!
十月半眯着眼睛,笑眯眯地走向九月:“赌约嘛!你放心,我绝对会做到”话必,便优雅地走向一月的面前,单腿跪下,伸出带着白手套的大手:“可爱的一月小公主,能和我跳一支舞吗?”
惊讶的一月一怔,不是应该去找九月姐跳舞的吗?怎么找上她来了?但很快,一月便伸出小巧的手放在十月的温暖的大手里,点头:“嗯”
“那么我们去跳舞吧!”十月拉着可爱的一月进入舞池里跳舞
坐在沙发上喝红酒的九月觉得自己的肺都快要气炸了,可恶啊!~~~难道他看不出她是故意让他找她跳舞的吗?
“九月姐,别喝啦”四月无奈地看着把红酒当水喝、怒气冲天的九月
九月带着满头的红十字和八月一起一杯又一杯地喝红酒:“没事,让我继续喝”
一直沉默的沧月受到玄月的邀请后,想多没想便站起来:“你们就在这喝吧,我去跳舞了”说完,便有点害羞地拉着玄月的手走向舞池里,两人亲亲热热地跳着华尔兹,看的怒气冲天的九月更加眼红,于是乎,便和八月两人狂饮
在沙发上品尝高级红酒的三月一直沉默不孕,似乎在想什么事情
“那个```”小璃穿着橙色系满白色蝴蝶结的礼服走到三月面前,小璃绞着手指,眨着亮晶晶的大眼睛,满脸红晕
三月慢悠悠地抬起头,入眼,便是一张画着浓妆的小璃:“什么事”要不是因为四月交代过不能欺负她,三月才懒得理她呢!
“我、``我能和你跳舞吗,三月”小璃眨着大眼睛,做出一张可爱的样子,想用美人计打动三月
可惜,三月并不吃这招:“不行”三月冷冰冰地拒绝
“为、为什么?”小璃泪光闪闪地戳着手指,满脸通红,双脚再次呈内八字,那娇滴滴的样子仿佛就要哭出来似的
三月面无表情地站起来:“ 我已经找好舞伴了,你去找别人跳舞吧!”留下这句话,三月便走向正在劝说九月八月别喝红酒的四月面前,面带粉红,向十月那样单脚跪下,伸出带着白手套的大手,抬起头,红着脸对四月说
“四、四月,能和你跳一支舞吗?”好不容易说完这些话的三月,一脸通红和期待
四月脸红着对三月笑笑,把手放在三月温暖的大手里,有些不坦率地说:“那好,就跳一支舞吧!”站起来刚想走,又有点不放心地回头:“八月姐,九月姐,别喝太多了”
八月沉默不语,九月喝着红酒,晕乎乎地回答:“没事,你去跳舞吧!~要跳的高兴哦!~”
四月笑着点点头,转身,提着裙摆,拉着三月,优雅地走入舞池里,三月和四月,两人在舞池里翩翩起舞,没有说一句话,但从两人暧昧的眼光里,看到了一种叫爱情的东西。被忽略的小璃暗自握紧衣服上的蝴蝶结,死死地盯着舞池里那甜蜜的二人,眼光里有羡慕,又嫉妒,更多的是恨——对四月的恨
沧月和玄月呢,他们两人啊,和三月四月形成了鲜明的反比
“喂,不要一直盯着孤看”沧月害羞地躲避着玄月炽热的目光
跳着舞的玄月很无辜地回答:“好”跳舞时不看自己的舞伴还能看谁呀!
没过多久,便有一个略带高傲的四月传过来:“和孤跳舞时不准东张西望”跳舞时他看着别人,想死啦!
“那你让我看哪里?”玄月无故地问,你不让我看,别人也不让我看,想干嘛啊!
沧月脸红着想了想,一边跳舞一边回答:“算了,孤吃点亏,你就看我吧” 让他看自己总比看别的女生好过些
玄月唇边勾起一抹帅气的笑,把炽热的目光移回沧月身上:“那好吧!”这丫头,怎么这么能吃醋啊!~
舞会里,优美快乐的音乐和舞池里甜蜜的情侣们都显得十分耀眼与甜蜜,可是,一直坐在沙发上喝着闷酒的紫发紫裙少女却是显得那么孤独与悲伤,玫瑰色的大眼睛里流露出一丝丝的内疚和一丝丝的悲伤
紫发少女的面前摆着十几个红酒瓶,只剩下两三瓶没喝完,她看看对面做着的全身散发着冷漠气息的紫发少年,自嘲地笑笑,举起手离得红酒杯,仰头,把红酒一口喝完,一滴闪亮的泪水从她的眼角慢慢滑下,“啪嗒”一声,落在了纯白色的沙发上,留下了一条长长地泪痕。
紫发少女装作不在意的样子,悄悄地拭去眼角的泪痕,放下喝完了的红酒杯,拿起红酒瓶,倒满,在一仰而尽,对面的紫发少年有点不耐烦的样子,他站起身朝少女的身后走去,有那么一瞬间紫发少女是希望他是向自己走来的,在两人擦肩而过之时,紫发少女的眼泪像止不住的喷泉不断地流出来,划过她那似雪般白嫩的脸颊,默无声息地落在沙发上以及她的衣裙上。
举起手中的酒杯,咬着没有血色的唇,不让眼泪落下,刚把酒杯放到唇边,便有一只带着白手套的手抓住她的手腕,抬头,便是那张熟悉的面孔:“八月,跟我来一下”紫发少年七月抓着八月的手腕,大步走出舞厅,来到后花园里
“找我有什么事?”八月冷冷地开口,心里却“扑通扑通”地跳个不停
七月转身,看着自己的孪生姐姐的变化,小声地叹了口气:“八月,别喝太多酒,对身体不好”
“我喝我的,关你什么事”八月没好气地看着一脸忧虑的七月
七月突然沉默,花园里,七月站在风中,轻轻地开口:“是我太鲁莽了,不该因为一幅画就说出‘你很烦,我不需要你’这种话,所以,````姐姐,你```能不能原谅我??”看到今天舞会上一边流泪一边喝酒的八月,七月一下子心软了
“``````”八月突然沉默
七月紧锁眉头,转身:“那个```”“碰”八月倒在了七月的怀里
“姐姐,你怎么了?”七月紧张地轻探八月的鼻息,当七月修长的指尖不小心碰到八月雪白的脸颊时,他一下子脸红了
在回黑月岛的路上,某个紫发帅哥咬着一口银牙,黑着一张俊脸,从他的背上不时地传来熟睡的呼吸声,让某个想紫发男更想把他背上的那个女人拽下来,扔在路上
“哼”七月黑着脸冷哼:“今天到底走了什么运?这么大的城市竟然连个车都没有”还走运倒要背着某个喝醉的女人走回去
“七月,``该死的七、七月”背上的那个女人很无良地说着梦话,还不停地有手砸着可怜的七月
七月只能自认倒霉,继续走他的路,谁知,八月迷迷糊糊地说了一句:“七月去死”然后举起小手狠狠地砸在七月的背上,这一拳,差点把七月咋的吐血。
忍忍忍忍忍,额头上冒着青筋的七月不停地嘱咐自己
“哎呦~~!哎呀~~~~~~~~~~~~~~~~~~~~~~~!”从七月的身后传来一个凄凉的惨叫
七月连忙回头,只见帅气的十月正背着醉醺醺的九月,一瘸一拐地走着
“十月哥,你的脚怎么了?”看十月走路的样子,七月不免有点好奇
十月突然很愤怒地斜眼看着自己背上的人:“还能怎么样,被她踩得呗,才跳了两支舞,我的脚就被她踩了107下”十月恨愤怒地抱怨着
“你知道吗”十月越说越起劲:“踩完后,她还给我装无辜,气死我了”想起跳舞时的惨状,十月就冒青筋
“那你好自为之吧!”七月同情地说
“唉!还能`````”“九月,你的手在干什么”十月停下脚步,看着胸前那只不安分的小手,一种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
“九``,九月,你不要乱摸啊~~~~~~!”十月脸红彤彤的,礼服上的扣子已经被解开了好几个
“十,十月哥,你认``认命吧!”不知从哪里飞出来的三月背着十月艰难地说出这几个字
看着三月那难受的样子,七月好奇:“三月,你怎么了?”
“四月很重吗?”十月好奇
三月喘着气,好不容易调整好呼吸,一脸黑线地看着面前的七月与十月:“四月很轻,但是,你们自己看吧!”三月示意自己的脖子
只见四月手中拿着鞭子,正环在三月的脖子上
“辛苦了三月,你保重啊”十月安慰道
三月眼光一斜,意味深长地看着十月:“十月哥,你也保重啊!”
顺着三月的目光看去,十月只觉得脸上一热:“九月,住手啊~~~~~~~~~~!”十月外衣上的扣子已经成功地被九月解下来,看着那只白嫩嫩的小手正攻向自己贴身的白衬衫,十月羞的想去跳楼
“咦,这里怎么有块大石头”七月看着面前闪闪发光的石头,心里一动:难道是艺术品?
三月弯腰凑近一看:“好像里面有人”
“这不是玄月吗?怎么被冻住了?”十月汗~
“这不是沧月姐吗?”三月看着那块冰旁边的蓝衣女问
“难道````?”三人交换着眼神,一下子明白了
姐姐~~!”看着依然骑在自己身上的八月,七月只能软声软气地求饶
打七月正打的上瘾的八月瞄了一眼可怜兮兮的七月,继续开打
八月越打越起劲,红彤彤的脸蛋显得格外迷人:“哼”八月气呼呼地哼了一声:“小子,敢跟我卖萌,我整死你”说完,白嫩嫩的小手毫不留情地砸了下去
“哎呀~~~~!”冤枉呐~~~,七月觉得现在就是有理也和她说不清,于是便决定用硬的。
趁八月停下来休息时,七月灵活地来了个大翻身,轻轻松松地逃离了八月的魔爪,晕乎乎的八月还没反应过来,瘦小的身体便往下坠
“姐姐,小心啊~~!”眼明手快的七月迅速,接住将要八月,两人便来了个亲密的拥抱
“啦~~啦~~~啦~~”沧月再次飘过,那两人立即被冻住,姿势依旧
“四月”看着被冻住的那四个人,还有那亲密的动作(两人接吻,两人拥抱),三月觉得下一个会是自己和四月
“能先放了我吗?”三月抬起头
四月指指手中的勺子:“先吃了它再说”
“好吧”三月的嘴角抽搐着:“不过,能现解开我身上的绳子吗?”
四月警惕地盯着三月:“为什么?
“我不习惯别人喂我吃东西”绝对的撒谎
单纯的四月立刻信了,便放下勺子,帮三月解开了身上的绳子
自由了的三月立刻拉着四月准备跑,但是前面冰块好像是故意似的,把慌张的三月绊倒在了地上
“哎呦~~!”三月很可怜地成为四月的垫背
两人的姿势嘛,很暧昧!四月躺在三月身上,头枕在三月的头下,三月左手抚摸着四月的头发,右手放在四月的腰部,看起来就像是恋人在`````
三月脸红着想起来,却发现身上的人儿已经睡着了
四月睡着时真美!粉嫩的脸蛋,白皙的皮肤,长长地睫毛,纤细的腰(这是摸出来的),修长又白嫩的手,红润的唇`````
想到这里,三月一下子脸红了,但又情不自禁的搂住四月,在四月的额头上轻轻地吻了一下
“啦~~~啦~~~啦~~~”可爱的萝莉女王及时地飘过,让这美好的一幕定格于此
硕大的房间里放着四个打冰块,冰块里的人儿各个保持着让人想歪的动作,可是,有一个冰块里面就只有一个人,神色还很慌张,沧月不知道是不是跳累了,随便找了块冰块便躺下了,于是,那块只有一人的冰块上多了一个人
第2个回答 2015-06-16
最早提出这个话题的,大概是《韩非子》。《韩非子》里有一位为齐王绘像的画师,明确表示画鬼魅最容易,画犬马最难。犬马就在眼前,谁没见过呢,只要画得稍微走样一点,就过不了关。鬼魅就好对付了,见过鬼的人毕竟是极少数,画家尽可以自由发挥。这位画师既然受邀来为齐王画像,肯定是专业人士,也许还是圈内的“大腕”。他表示犬马好画,这几乎是常识,大家都能理解。在常识背后,他这番言论可能别有动机,一般人恐怕就不易察觉了。犬马难画,是因为为人习见,耳目所及,谁都有评判能力。齐王为万民所瞩目,身边群臣熟悉他的相貌,画的像要惟妙惟肖,才能让人点头称赞,这不说比画犬马更难,至少是一样不容易。从《韩非子》这段话中,美术史家可以读出专业信息:那个时代的绘画,如果照题材分类,至少有犬马、鬼魅、人物三科。而我读出来的,却是另外一点弦外之音。 这么推究起来,《韩非子》中的这位画师似乎不无私心。好在后来人大抵略过这一节,乐意附和专家观点的人比比皆是。北齐刘昼就是其中一位。在《刘子·正赏》中,他提出了“鬼魅质虚”、“犬马质露”的说法。为什么“今人之画鬼魅者易为巧,摹犬马者难为工”呢?刘昼说,鬼魅虚,犬马实;虚者只要“托怪以示奇”,就能出奇制胜;实者“难以其真而见妙”,近则取信主顾,远则取悦大众,都不容易。刘昼本身是一个哲学家,思辨力比较强,他总结的这一套“虚”、“实”理论,暗涵美学原理,比起战国画师的经验之谈,确实高明几分。 但事实果真这样吗?我看未必。传神写照,实有实的不易,虚也有虚的难处。鬼当然是虚的,理学家所谓“二气之良能”,其形象之生成,完全出于各人的想象,人心不同,很难形成普遍的认同。假设用语言文字来描摹形容这类虚无飘缈之物,便很考验人们的想象力,对不擅长“白日做梦”的被考者,有时就像心智的折磨。当年,苏东坡强逼友人说鬼,他只觉得“姑妄言之,姑妄听之”,是轻松好玩的潇洒游戏,却不料别人犯难,绞尽脑汁亦不知如何措辞。语言文字尚且如此,现在换成纸墨,一笔一划,点点滴滴,都要落实到纸面上,岂不要左支右绌,更其艰难吗?《宋朝名画评》中,把当时画家分作人物、山水林木、畜兽、花卉翎毛、鬼神、屋木六门,其中擅长画鬼神的只有4人,人数最少。避难就易,人同此心,这是不是也能证明鬼神难画呢? 画鬼的难处很多。现代影视剧里也时常出现鬼,外形往往与常人无异,但可以来无声,去无影,时见时隐,显示其超自然的一面,可惜绘画不能照搬这一招。画鬼的面目,既不能太像人,那样与人没有区别,不能“托怪以示奇”;又不能毫不相像,跨越空间太大,即造成想象桥梁的断裂。画鬼的肢体,既不能太虚幻,也不能太实在,这是画家面临的两难。《画继》卷6记载,宋代蜀中有一位画家杨杰,擅长画鬼神,每次下笔,都是先画手足四肢,其他部分草草几笔就交代好了。这自然是他的个人风格,但也说明他特别重视肢体。其他人未必都这样,但也各骋其能,从不同方向谋求突破。 险怪是鬼画的套路。画鬼以骷髅为形,再多用皴笔,增加画面的枯涩黯淡,景象就趋于险怪,凛然有可怖的气氛了。传统山水画中画到山石,有所谓“骷髅皴”、“鬼皮皴”(或“鬼面皴”)之类的笔法,我猜想是创始于鬼画,至少与鬼画脱不了干系。髑髅一般指头部的骸骨,而骷髅则指全身骸骨。在鬼画中,髑髅与骷髅往往混用,并不那么严格区分。骷髅入画很早,据说南朝名家陆探微的一幅《文殊降图》中,就已经出现手持髑髅盂的番僧形象,后来画髑髅的人不算多。南宋画院待诏李嵩有两幅《骷髅图》,值得一提。一幅“画在澄心堂纸上,气色尚新。画一墩子,上题三字曰:‘五里墩’。墩下坐一骷髅,手提一小骷髅,旁有妇,乳婴儿于怀。又一婴儿指著手中小骷髅,不知是何义意?”另一幅是团扇绢面,画着“大骷髅提小骷髅,戏一妇人。妇人抱一小儿乳之,下有货郎担,皆零星百物可爱。”从《南宋院画录》卷五的著录来看,这两幅画面内容非常相似。元人黄公望作有《中吕醉中天》一首,专咏《李嵩髑髅纨扇》:“没半点皮和肉,有一担苦和愁。傀儡儿还将丝线抽,寻一个小样子把冤家逗。识破个羞那不羞?呆兀自五里已单堠。”“五里堠”应当就是“五里墩”,也可以证明两图相似。可惜,画中妇人与骷髅是什么关系,“五里墩”究竟意味着什么,现在都说不清楚,这两幅的本事也有待考索。曾有人推测可能与当时的傀儡戏有关,不知是耶非耶? 据《图绘宝鉴》卷4记载,金代道士王重阳,就是武侠小说中那个著名全真教道长,画有《骷髅》、《天堂》二图。以骷髅与天堂相对,或许存有以天庭与地狱相对之意思。明人李昱《草阁诗集》卷2有一篇古诗,题《髑髅挽车图》,不知原画出自何人之手?“车辚辚,车辚辚,髑髅挽车挽断筋。借问何辛辛,一家骨肉在一身。红丝系足非良因,彩衣儿女徒欣欣。载重力微毎见嗔,鞭之扑之亦有因。嗟哉,髑髅之骨已如银,髑髅之苦如积薪,髑髅入土还笑人,后车来者无停轮。”图中的髑髅,只有辛劳、悲哀和可怜,大概是以髑髅喻人,意在讽世吧。 有的画家认定自己高鬼一等,画出的鬼一般比人小一号,渺小而且卑陋。也有的画家反其道而行之。比如说李用及。李用及是宋代鬼神画的高手,被评论家列为“能品”。据李廌《画评》说,李用及画的鬼神,个个“体格雄赡,筋力魁壮,既无所羁束,又不专诡怪”,一点也不阴暗委琐,反而颇为威武雄壮,充满阳刚之气。《画评》又说:“凡为鬼神者,多以面拟金刚,身拟善神。”照这样说,把鬼神画得身形魁梧,像怒目金刚的,是当时一般画家的套路。不过,我疑心《画评》这一节是混合“鬼神”而言,恐怕主要是指神,最多包括少数一些鬼,是比较另类的,比如说钟馗。 钟馗是鬼中的特例。这个怀才不遇的落第进士,满腔郁愤而终。“身既死兮神以灵,魂魄毅兮为鬼雄”,他死了之后,专门负责治鬼,对恶鬼严惩不怠。在鬼画中,钟馗形象高大、威武,跟那些矮小委琐的小鬼在一起,恰好可以相映成趣。传统鬼画中,钟馗是很常见的题材,类型颇为多样,侧重也各有不同。有《钟馗部鬼图》、《钟馗杀鬼图》、《钟馗役鬼移家图》等,这是突出钟馗治鬼的职责。此时钟馗的身份近乎鬼王,赫然甚有神威。古人相信钟馗的画像可以驱邪避害,许多寺庙宫室、公私建筑都用得上。相传后蜀时代,宫中有一个习俗,每年岁末,翰林院擅长画鬼神的画师,每人都要进献一幅钟馗画像。同样一个钟馗,画师们各显神通,姿态各异。画师赵忠义画的钟馗,栩栩如生,正在用食指挑鬼的眼睛。另一位画师蒲师训画得也很生动,钟馗也在剜鬼眼,却是用拇指。谁也没有剜鬼眼的经验,对这两幅孰优孰劣,一时找不到权威判定。最后,蜀主只好说,二人笔力相当,难分伯仲,都颁了一份重赏。《益州名画录》卷中载录这段故事,是当作佳话来传扬的。然而小小一个指头,各有其法,莫衷一是,画鬼之事谈何容易。此外,还有《钟馗骑驴图》等,突出的是他的书生寒士本色。至于最常见的《钟馗嫁妹图》,则是突出他的人间性。嫁妹的钟馗非但不狰狞,不可怖,反而是充满亲情、温情,简直与邻家大哥没有两样。一句话,钟馗亦鬼、亦人、亦神,身份多元。不管怎么画,钟馗只能算是鬼中的另类,是鬼类的异已。 古代鬼神画多见于寺庙垣壁,除了用于教化,也有装饰和娱乐的作用。着重教化的,当然要表现其威严可怖;意在装饰的,则可以写其庄重富丽;用于娱乐的,就不妨表现其有趣的一面。山西蒲中古寺有一幅《鬼拔河》的壁画,出自隋代名家展子虔之手,便走的是谐趣的路线,化丑为美,变卑琐为可爱,风趣幽默,端显大家手笔。这幅壁画至少保留到了宋代。北宋文士江休复(字邻几)任职同州,看到这幅壁画,十分喜爱,让人模拓一本,颇能得其形似。物以稀为贵。江休复回到汴京之后,得意地向同事朋友出示拓本,诸人看过,莫不踊跃赋诗。遗憾的是,除了苏颂的诗见《苏魏公文集》卷3、梅尧臣的诗见《宛陵集》卷58之外,江休复本人以及其他人的题咏都已灰飞烟灭。苏颂的诗题为《和诸君观画鬼拔河》,只有几句涉及画面的内容: 旗门双立众鬼环,大石当中坐渠帅。蓬头圜目互奋踊,植鼓扬桴各凌厉。东西挽引力若停,赋彩自分倾夺势。 鬼帅居中,坐在一块大石上面,周围聚了一群鬼卒。想象画面上鬼帅、鬼卒,乃至那块应该很显眼的山石,都少不了“骷髅皴”、“鬼皮皴”之类的笔法。鼓声阵阵,鬼影幢幢,众鬼分成东西两队,各自发力,两边鬼卒呐喊助威。苏颂只用寥寥几笔,勾画场上概况,便戛然而止。诗的最后,苏颂说:“遂令来者信有说,塔庙从而增侈费。因知怪诞一崇长,渐靡成风滋巧伪。兹图他日遂流传,更使人心惑魑魅。”鬼画得越逼真,就会有越多的人相信鬼的存在,助长寺庙绘制这一类怪诞壁画的风气,增加侈费,甚且毒害人心。苏颂的这份担心,终于使他不想细说拔河情形,更无意绘声绘色地描摹众鬼形貌。政治上,这当然是正确的,但就画论画,就未免煞风景,少情寡趣了。 拔河是当时民间流行的游艺节目,画人拔河,那场面司空见惯,难以引人注目。画鬼拔河,虽说只是人拔河的变形,便足以动人视听。在众多饶有兴趣的看客中,梅尧臣是最兴致勃勃的一位。在《和江邻几学士画鬼拔河篇》中,他纵笔铺写,巧妙形容,使我们读其诗,如见其画: 蒲中古寺壁画古,画者隋代展子虔。分明八鬼拔河戏,中建二旗观却前。东厢四鬼苦用力,索尾拽断一鬼颠。西厢四鬼来背挽,双手磓下抵以肩。龙头鱼身霹雳使,持钺镇立旗左偏。拔山夜叉右握斧,各司胜负如争先。来源:( blog.cn/s/blog_4aa18c0d0100gotx.html) - 画鬼容易?——鬼话连篇之十二(完整版)_程章灿_新浪博客两旁挝鼓鼔四面,声势助勇努眼圆。臂枭张拳击捧首,似与暴谑意态全。当正大鬼按膝坐,三鬼带韣一执旃。操刀擐囊力指督,怒发上直筋旧缠。虎尾人身又踣顾,蒺蔾短挺金锤坚。高下尊卑二十四,二十四鬼无黄泉。角锥竟强欲何睹,曷不各各还荒埏。 两厢拔河的鬼各有四个,东厢的一个鬼太用力,拽断了绳子,摔了一个趔趄,令人莞尔。西厢四鬼为了发力方便,肩背并用,姿势也很滑稽。裁判的霹雳使龙头鱼身,手持节钺,威严地站在中场偏左的地方;监场的佩带短刀,青筋暴露,怒发冲冠;击鼓的全神贯注,把眼睛瞪得溜圆的;只有当中的鬼帅安然而坐,神态悠闲。这些形象表情各异的鬼,看后让人忍俊不禁。这幅鬼画完全是游戏笔墨,以鬼为戏,怪奇有趣。若干年后,当诗人晁说之亦有机会在现场观赏这幅壁画的真迹,他情不自禁地赞叹,展子虔“妙不戏人惟戏鬼”,“更无狞厉可严怖”(《景迂生集》卷4)。看来,不止梅尧臣,晁说之也读出了这幅鬼画的趣味。 貌似可怖的髑髅画,画面上的可怖气氛,经由题画诗的介入,即可消解殆尽,狞厉转化为可笑,凶恶转化为滑稽。据说元代画家吴镇曾画过一幅《髑髅画》,并在画上题了一首《沁园春》词: 漏泄阳春,爹娘搬贩,至今未休。吐百种乡谈,千般扭扮,一生人我,几许机谋。有限光阴,无穷活计,汲汲忙忙作马牛。何时了,觉来枕上,试听更筹。 古今多少风流。想蝇利蜗名谁到头。看昨日他非,今朝我是,三回拜相,两度封侯。采菊篱边,种花圃内,都只到邙山一土邱。惺惺汉,皮嚢扯破,便是骷髅。在词之后,又题了一首《骷髅偈》:身外求身,梦中索梦。不是骷髅,却是骨董。万里神归,一点春动。依旧活来,拽开鼻孔。 这幅画、这首词和这篇偈的真正作者是不是吴镇,其实并不重要,我要说的是,如果画面上的髑髅还残存些许恐怖,在诗文中,那种嘲弄戏谑的口吻已经完全把它消解了。 宋人葛胜仲写过一篇《吴道子画鬼》:“莫将幽显较精麤,人鬼从来理不殊。磊砢挐云传怪状,论师天眼识工夫。”这是称道吴道子的。如果能像吴道子那样既知人鬼不殊,又能传写怪状,画鬼才不是一件难事。